文\海南日報記者 李夢楠
編者按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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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AI大行其道的時代，一句話即可生成圖片。有人發出手繪即將退出歷史舞臺的論斷。但在很多行業中，依然有人堅持用手中的畫筆描繪當下，啟迪未來。他們相信手繪的藝術性是AI無法替代的。有建筑師舍棄電腦繪圖的便捷，采用細膩有溫度的手繪，來記錄建筑物所承載的歷史與人文氣息；也有農業科研人員通過科普手繪更細致地勾勒植物特點，滿足孩子們對植物的好奇心……今天就讓我們走近這樣一群內心有激情、下筆有溫度的靈魂畫師。
王寧光。受訪者提供
一個人，一支筆，一座城。當繪畫藝術與建筑藝術碰撞出火花，受眾得到的是雙重視覺盛宴，一座城市也被藝術熏染。
足跡遍及世界的香港建筑師王寧光，喜歡用鋼筆速寫記錄下每個城市讓他感動的建筑。在他眾多的創作中，也不乏海南建筑的身影。一幅幅充滿煙火氣息的手繪，見證著時代的變遷與兒女情長，描繪出不一樣的城市風貌。
以“手繪”創造建筑美
神話故事中，馬良憑借“神筆”讓畫中之物變為現實，在專業建筑設計中，手繪貫穿設計過程，是建筑師不可或缺的“活的靈魂”，預言了美，更創造了建筑美。
王寧光手繪的中山路騎樓老街。受訪者提供
“任何一個想法都需要被‘翻譯’成可視化的圖形。前期，建筑師通過即時的手繪捕捉靈感、構思草圖，后期則通過手繪展現深思熟慮后的設計成果。”王寧光說，手繪草圖是設計靈感的記錄，也是方案從構思邁向現實的第一步，許多著名設計師常用手繪作為表現手段，快速記錄瞬間的靈感和創意。
細細觀察王寧光的手繪作品，便可發現他的作品線條細膩流暢，畫面效果疏密自然，對所畫事物既有精細入微的刻畫，亦能進行高度的藝術概括。
優秀的建筑手繪作品，線條長短、粗細、曲直，乃至下筆的輕重都有講究。
“以我手繪的日本京都妙滿寺《雪之庭》為例，整圖用了細線，下筆細致，只因這小小庭屋十分纖美，唯有用細柔流暢的線條，才能顯現它的秀美和端莊。”王寧光介紹。
但對于澳門《大班葡國咖啡廳》的描繪，王寧光采用了截然相反的手法。該咖啡廳的內裝修有“后現代解構主義”的韻味，兩個方柱上拼裝了陶立克和愛奧尼克式的殘缺柱頭。一襲雪白的內裝修色調，卻光影柔雅。他用了粗線條和散點來表現這迷人的光影，顯得幻化婆娑，最大程度展現出建筑的美。
用“手繪”定格歷史風貌
澳門觀光塔。王寧光繪
一個建筑師必須要有一雙善于發現美的眼睛。
多年來，王寧光行走在世界各地進行采風寫生，將所見融于筆端。他始終覺得，用這種方式，可以深入翔實地記錄各類中外建筑所承載的地域特色，并可以運用到當地其他建筑物的設計裝修，以及園林景觀設計中去。
2003年，王寧光的腳步因海南騎樓老街而停。這年8月，結束了世紀大橋景觀設計工作的他準備離開海口回香港，離開前，他前往當地的特色建筑觀摩，準備靜靜畫上一幅建筑素描，留作紀念。
那天，他在中山路的騎樓老街漫步許久，對稱的風洞墻、紛繁的中式或羅馬式窗楣，以及做工細膩精巧、布局得體大氣的浮雕……“悠遠、活潑又空靈，給人無限的靈感與遐想。”王寧光完全沉迷在騎樓世界里，他飛快地拿起畫筆，在本子上流暢地畫了起來。
也正是從那時開始，王寧光將眼光轉向湮沒在現代都市文明中的騎樓老街，創作了一幅長達6米的畫卷，展示了老街的磅礴大氣與精美細致。
1個多月的時間，他把自己關在了家里，按照自己拍來的每一棟建筑的素材，沉心作畫。僅中山路整個街面上，各種窗框、壁柱和浮雕圖案等裝飾部件就達915件。每一棟建筑，甚至窗欞上的每一處線條、浮雕上的每一筆，他都用心勾勒，細細描畫，絲毫不馬虎。
“這是一份關于海口老街的珍貴時光印記。”王寧光說，手繪不僅定格了海口的歷史風貌，其中也蘊藏著這條老街商家們的奮斗史、家庭的悲歡離合，承載著不同時代的變遷與兒女情長。
于“手繪”中蘊藏真情
香港銅鑼灣商業區。王寧光繪
“我從騎樓開始，慢慢地愛上了海南，慢慢地在體會海南的文化。”在王寧光的寫生作品中，不少都記錄了這里的歷史風情和社風萬象。
海口世紀大橋通車前夕，王寧光漫步于此，正好見到萬綠園海灘上停有一排漁船，這說不定就是海口市海口灣最后的泊舟景象了！思及此，他創作了《織網》這幅作品。畫面中，一對年輕的漁民夫婦在陽光下忙著織漁網，他們的勤勞、樸實、幸福透過紙背直達人心。
王寧光一直堅信，從線條到色彩的表達，筆觸中會帶著現場的情緒，記錄社會萬象、人間冷暖。
“雖然只有寥寥數筆，但這種充滿生活氣息的溫度，正是當前AI繪畫所不能達到的。”王寧光對建筑設計的前沿信息一直保有密切的關注。如今科技愈加發達，表現手法越來越多樣，一些人開始質疑，建筑師掌握手繪技能的必要性。他堅信，手繪，尤其是概念設計階段的手繪，是不能被取代的。
海口世紀大橋建成通車前的漁舟停泊景象。王寧光繪
在他的觀念里，AI無善惡，只是工具，具有高效、快速、詳盡的優勢，如果得以好好利用，便可以作為“云圖書館”和工具庫。雖然目前AI發展較以往已有飛躍式發展，但手繪有著電腦所無法比擬的“隨意性”“不可預見性”“突發性”“藝術性”，是建筑師思想的軌跡、溝通的橋梁、創意火花的見證。
“現代人做設計圖往往喜歡用電腦畫圖，但我依然堅持手繪。雖然繁瑣了些，但卻有它獨到的優勢。記得一次拿設計圖紙給合作方，對方一看到圖紙當即就定下我的設計。他說許久未看到手繪這般有思想有溫度的作品了。”王寧光說。
“正如有位學者所說，什么都替代不了人類善感的心，和能夠感受美的靈魂。”從弱冠到花甲，王寧光所畫的手繪作品不計其數，設計出的建筑靈動閃光。面對贊譽，他卻只稱自己是一個老建筑師，一生發現美、創造美，忙且快樂著。（李夢楠）
